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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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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踊泓
今天的晨光刚漫过田埂时,我让弟弟开车带我寻找四十年前走的旧路转了一圈。可哪里找到过去的路?眼前这条水泥路宽阔平坦,路肩的野草修剪得整整齐齐,我总觉得该在某处寻见一道土坡——四十年前,我就是踩着那道坡上的碎石路,背着布书包去上学的。
记忆里的路,是“晴天一身土,雨天两脚泥”的模样。那时最怕梅雨季,黄泥裹着草屑粘在鞋底,走一步坠一步,裤脚永远溅着星星点点的泥印。可如今车轮碾过路面,只听得见风掠过树的沙沙声,路两旁的太阳能路灯柱排列得整整齐齐,像是为回乡人撑起的仪仗。弟弟笑着说:“去年又拓宽了两米,现在农用车、小轿车错车都不用减速。”
视线越过路沿,稻田的景象更让我心头一热。小时候的田是零散的,一家一小块,田埂弯弯曲曲像缠绕的线,插秧时要踩着窄窄的田埂来回挪。如今连片的稻田铺向天际,翠绿的稻穗被风吹得翻起浪。路边的告示牌写着“高标准农田示范基地”,弟弟说现在村里年轻人都学智慧农业,手机上就能看土壤湿度、调控灌溉,亩产比以前翻了一倍还多。
最惊喜的是村口的屋子。从前这里是一排土坯房,墙皮斑驳,屋顶盖着茅草和瓦片,每到冬天,窗户要糊上塑料布挡风。可现在立在眼前的,是一栋栋白墙黛瓦的小楼,阳台摆着花盆,落地窗外挂着晾晒的新衣。我指着一栋带小院的楼房说:“这户看着真气派。”弟弟笑了:“这是王大伯家,前几年搞民宿,把老房子翻新了,现在周末来玩的城里人可多了。”我忽然想起自家那套被称作“豪宅”的屋子,比起这些小楼,倒显得局促了。
站在路口良久,风里飘来稻花的清香。四十年前走在这条路上时,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泥土路会变成水泥路,土坯房会换成小洋楼,连种田都能靠“指尖操作”。那些藏在记忆里的旧景,不是消失了,而是变成了更鲜活的模样,长在这片曾经贫瘠、如今丰饶的土地上。
回程时,车轮再次碾过平坦的路面,我忽然明白,所谓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来不是凭空出现的——是每一双踩过泥土的脚,每一双播过种子的手,把四十年的光阴,酿成了如今乡村里最动人的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