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旭萍

现在每逢假期，氛围感愈发浓厚。旅游景点人潮涌动，大街小巷处处洋溢着蓬勃的活力。今年春节，更是将这份热闹与喜悦展现得淋漓尽致。

后备箱被我们塞成了杂货铺，各种礼包还有春联卷轴，在尾箱上溢出满当当的年味。后视镜里的小区灯笼渐次亮起，像一串被晚风拂动的玛瑙，映着归人匆匆的剪影，返乡咯！

“你们这是把超市搬回来啦？”母亲绕着车转圈，父亲已经抄手搬起各种箱子来：“昨儿还跟你叔说，现在年轻人过年就爱瞎买……”话音未落，小崽子“哇”的一声从后座翻出了给他买的工程车礼盒。

闲聊时得知附近的村庄有舞龙，还是精彩绝伦的双龙表演。家属笑着说：“这是怎么了，村子一个个轮流着来，去年你们村，今年他们村，简直热闹得不行，一定要去看看。”

走出屋外，隔壁久不住人的老宅子飘过来新鲜的木头香。父亲用旧物木料，经过一顿打磨，竟翻新出来一个茶室。今早的重点就是这里。我们贴上窗贴、挂件、对联，挂上小灯笼，年味一下子就出来了。再从楼上搬个电视机，褪色的旧木托着液晶屏幕，祖辈的榫卯结构里生长出了智能插座的新芽。接上快二十年未用的音响设备，家属端个小椅子研究半天，终于出了声，音质音效倒也不差！老屋子配上老物件，往昔的岁月记忆与当下的节日喜庆在此刻交融，生活的美好或许就藏在这些新旧交织的瞬间里。

突然村口炸响二踢脚，紧接着锣鼓声跟炒豆子似的蹦过来。

“妈妈，是舞龙灯，舞龙灯。我要看。”儿子拽着我冲向院门。

骑上车一路飞奔，只听声音越来越响亮，人也越来越多。远远望去，祈福园门口停满了车，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在人群中央，两条巨龙的身影若隐若现，身上的彩色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好不容易带着儿子挤到人群前面，终于看清了两条巨龙的真面目。一条金黄似骄阳，一条翠绿如翠玉，它们在激昂的鼓声乐点中腾飞翻越。鼓声愈发急促，舞龙者的脚步也越来越密，双龙舞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它们相互盘旋，面向正前方，飞动不止，渐渐身形都出现了残影，仿佛真的活了过来，在空中肆意翱翔。执珠人一个鹞子翻身，惊得儿子直往我怀里钻，又偷偷扒开我的指缝，窥探这活过来的神迹。

忽然，鼓声戛然而止，巨龙瞬间盘踞如山。我这才回过神来，仿佛刚才的一切是一场幻境，是我与巨龙一同在空中翱翔。

鼓声再次响起，节奏缓慢而清脆。巨龙缓缓移动退场，将人们从震撼中惊醒，似是将人魂魄召回，回归现实。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好”，紧接着，掌声雷动，叫好声此起彼伏。

看着巨龙在鞭炮声中渐渐远去，我注意到表演人员背后写着 “曹”字，原来这就是父亲口中的曹村双龙。园区告示栏墨迹犹新：大马灯、小马灯、荡旱船蚌仙舞、舞板龙、舞狮、跳五猖……传统正以新的姿态苏醒。

归途嗅着硝烟淡去的空气，忽觉爆竹声虽稀，欢腾却更甚。少了震耳的炮声，多了欢快的锣鼓声；少了绚烂的烟花秀，多了精彩纷呈的民俗表演。当禁放令消解了硫磺味，代代相传的鼓谱却在乡野获得了新生，传统的民俗活动，不仅承载着浓浓的年味，更传承着我们的文化记忆，让这个春节变得更加独特有意义。

夜色渐深，檐角灯笼轻晃，老茶室里笑语不断，音箱里传出春晚的喜乐声，父亲抿了口茶，说：“你爷那会舞龙要拜祠堂，如今年轻人举着云台直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