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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荔影入画来

黎江毅

    本文字数:1430

“六月南风荔子丹,皱红小碧满银盘。”夏日的岭南,荔枝漫山红遍,层林尽染。荔枝如诗如画,不仅是甘之如饴的风味,更是画家手中千变万化的精灵,挥一挥嫩绿嫣红,描绘出一幅幅生动传神的岭南风情画。

“果实之味,唯荔枝最美,且入图第一”。荔枝入画始于唐代,文学家白居易曾让画工作荔枝图,并亲自写下《荔枝图序》,文章记载:“南宾守乐天,命工吏图而书之,盖为不识者与识而不及一二三日者云”。虽然荔枝画作却早已湮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中,但是我们仍然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元和十四年(公元819年)的夏天,巴州和峡州的荔枝到了成熟的季节,亭亭如盖的荔枝树,一颗颗果实似红玉般点缀其中。慕名前来采风的宫廷画师取一宣纸,置于荔枝树下的案头,先以淡墨勾勒荔枝树轮廓,笔走龙蛇,一气呵成,树之形态便跃然纸上。再取浓墨,细细描绘叶片之脉络,叶片仿佛有了生命,随风轻舞。清代王符曾可能曾经目睹过《荔枝图序》,不由得感慨:“特为荔枝立传,想见太守风流。昔东坡有空寓岭表之叹,对此,真令人恨不生巴峡也。”

宋元以来,荔枝被取其谐音,寄以“吉利”“大利”“多利”等吉祥寓意,因此成为画家偏好的题材。现存最早、保存最完整且有画家落款的荔枝画作是宋代赵大亨的《荔院闲眠图》,天清气朗的午后,一人独自倚卧,对看两棵树,红色的那棵一眼看去就是荔枝,粉白色的那棵却颇有争议,曾一度被认作是紫薇,后经勘定证实也是荔枝。粉白的荔枝实属罕见,在红白相间的两棵荔枝树下睡觉更是惬意无比的事情,连皇帝都羡慕不已,画作册页有乾隆题的诗:“写生虚白忆台前,烂熳花开五月天。凝笑错忘省郎坐,却教误作谪仙眠。”另一个皇帝宋徽宗,对荔枝如痴如醉,命人将南方的荔枝树木从土里刨出栽入盆中,再通过水路运输到开封种植。宋徽宗笔下的《写生翎毛图》对荔枝描绘细致入微,每颗荔枝上大小不一的凹凸纹路都清晰可见,垂涎欲滴的鸟儿更是神来之笔。不仅鸟儿对荔枝的诱惑欲罢不能,宋徽宗也把荔枝视为仙丹,曾作诗一首:“密移造化出闽山,禁御新栽荔子丹。山液乍凝仙掌露,绛苞初绽水精丸。”宋末元初画家钱选的《荔枝图卷》,更像是荔枝的科普画作,采用“折枝法”描绘荔枝果实累累之貌,碧叶映衬下,红润饱满的荔枝与密聚散形态的枝叶层层叠置,准确表现荔枝的物态特征。

荔枝为岭南之产物,岭南派画家从来不缺描绘荔枝的丹青高手,比如居廉、居巢、高剑父、赵少昂、关山月等等,佳作层出不穷。受限于当时的交通工具,北方较少见到新鲜荔枝,故而鲜少见画。然而,荔枝画作的第一品牌,无疑要数北方的齐白石。白石老人对荔枝情有独钟,称荔枝为“果之王”,曾经四次来岭南写生。据统计,齐白石一共画了四十余幅荔枝画,其中《荔枝小鸡》颇为有趣,蘸取不同颜色和浓淡的墨汁表现荔枝的饱满和立体感,小鸡的活泼可爱与荔枝树的稳重成熟形成对比,使画面在视觉上更具冲击力。

折荔枝风雅,品万千意境。仲夏时节,我来到中国荔枝博览馆,看到一幅长达11米的巨型国画《千年红荔》,由当代岭南画派山水画家陈金章率领50名画家,历时15个月创作完成,一众画家用笔墨传写荔枝神韵、抒发胸中逸气,展现千年荔韵悠长、红荔飘香的雄壮瑰丽,色彩鲜艳雅致,令人赏心悦目。在荔枝博览馆的不远处,便是千年荔枝贡园,古老的荔枝林遮天蔽日,偶遇一群美术学院的学子席地而坐,写生创作古荔枝树风貌的画作。

荔枝与艺术在这个夏天的邂逅,是一场不期而遇的美好。以画为媒,品味荔枝之美,不仅在于欣赏草木胜景,更在乎启发创新灵感,将中华美学精神与当代审美追求相结合,促生更多优秀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