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帮琴

关于喂猫，“某人”颇有些微词，认为我“走火入魔”。今年的空闲时光，基本上付给了一群猫，既享受到了无穷乐趣，也徒添了不少的小烦恼。

公司大院里，除了办公大楼，还有茵茵绿草，两株玉兰花树，一排紫李树、梅树，数棵梧桐树、成行的灌木丛……，高低错落的植物，配上啾啾鸟鸣，再加一百平米的桥史馆，俨然鸟语花香、生机盎然的生态环境，成了猫咪的乐园。这些猫的长相，乍一眼看上去，不那么漂亮，特别是凑一起，好几只都像是打翻了“黑、黄”调色盘，模糊得没章法，只有两三只橘狸算得上貌美如花。

被猫咪吸引的准确时间不太记得了，之前大多匆匆进出公司，没拿正眼瞧过这群小动物。大概去年此时，初冬，阳光正好，食堂午餐后，拿着新买相机，寻找练手风景，恰巧就看到了它们。公司大楼前石狮子旁，在敞开塑料袋中，埋头啃干猫粮，一边吃一边小心观察，吃饱了就在阳光下打滚奔逐，两只年纪稍长一些的猫，找一处墙角晒太阳，偌大草地，它们快乐着自己的快乐。

去年阳春三月时，在公司大楼后边的竹林旁发现了一只不合群的橘猫，从不与大楼前面的猫一起进食。这猫发腮圆脸，凸显颜值，与人保持合理的距离，唤它“大橘”。大橘成功撩起了我的“爱心”。在欲擒故纵互动一个月后，大橘越发圆滚，后忽然消失不见。到五月中旬，再次看到大橘身影，瘦了很多，有哺乳痕迹，才恍然之前的肥胖。彼时，公司桥史馆对面的粉花绣线菊正热情开放，多次见它钻入绣线菊中，细细跟踪，见到了四只小可爱，一只三花，一只狸花，两只小橘。

奶猫上相，那段日子特别爱带着相机，镜头跟随小奶猫在花丛中穿行。工作累了，我偶尔喜欢站到倚窗的沙发上，往楼下眺望，总能看到大橘一家，奶猫玩倦了，贴到大橘身边，大橘不厌其烦为孩子们舔着毛，很公平，每一只幼崽干干净净，有妈的孩子像个宝。偶尔渣猫爸爸巡视一圈，象征性舔几下妻儿。看着它们无忧无虑的模样，真希望此情景永远定格。后来，夏日一场暴雨，一只小橘被压死，与之形影不离的另一只小橘也一并消失，我颇有些难过，也有些内疚，两只小橘对人没有丝毫防备，保持一定距离就是保护流浪猫的生存技能，原来是必要的。

在大橘眼里，我看不到一丝伤心，它依旧贪婪舔食我递过来的猫条，依旧一如既往为小狸花清理身体，这只江湖猫或许见惯了生死离别。

因为喂猫，同事的办公地点换到了大楼外。慢慢地，楼前的猫一只接一只来到楼后。来就来吧，渐渐形成一群猫欢呼雀跃迎上来，这阵仗，甜蜜的负担，让人欢喜让人忧。猫显然有些多了，偏在夏天末尾，一只玳瑁也带出三只奶猫，我的脑袋嗡的一下，感到了压力。听同事进一步展开猫家族历史，大楼早期只有三只猫，几年后，来了一只外来大橘，他心一软，投喂，大橘已经生过好几窝猫，夭折了好几只，谁也奈何不了它。玳瑁是大橘第二窝的女儿。

“这样下去，大院流浪猫将要泛滥成灾了”，我假想着大橘倘若再生一窝，继续喂，那才像走火入魔，只是喂了半年，断然放弃，却又十分困难。

将猫家族认真梳理了一遍，绘制一张猫谱图，目前八只，三公五母，同事已替两只母猫做过绝育，还有三只未绝育。为三只母猫绝育迫在眉睫，其过程可以省略几千字，车子后备箱各种抓捕工具，等待时机，各种演练，连哄带骗，暴力相向，一直等到了最难抓的大橘成功落网，终于如释重负，猫家族再次稳定下来。

“使命已达”，2023年的意义之一，在大橘放归的那天，忽然呈现。

很多个周末，哪也不想去，喜欢到公司来，坐到桥史馆前面槭树下的一圈长长的木椅上，静静、悠闲地观察每只猫咪的习性：爬树能手小狸花、巡视桥史馆的傻橘，正脸阴阳分明的老猫咪，毛如丝绸般柔软的“鳌拜”，与人有眼神交流的小小橘，桀骜不驯向往自由的大橘……，看它们之间的相处也颇有趣，忽会跟你好，忽会又跟他好，性情多样，摸摸猫们温暖的身体与毛发，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彼情景也很想定格住。

“某人”一边抗议我喂猫的投入时间，一边却将出差途中遇到的有趣猫拍了相片发到家群；一边警告我喂猫的付出成本，一边却在我出差后悄悄给猫送上食物……我每次将新近拍的猫图设置成屏保后，又在暗自期待着下一张更为精彩的，哪有什么纯粹的“爱心”嘛。

如今，有爱心的同事又增加了几人，猫们油亮的毛发在阳光下更加迷人。观察猫咪的这一年，有很多感悟，它们似乎更知道随遇而安，需求简单，享受当下，对人若即若离，无所谓相见或不见。它们是流浪猫，又不像是流浪猫，它们的好奇心只停留于探索大院内这片天地，不需要也不想知道更多精彩的外面世界……猫咪能有什么心思呢？有心思的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