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详情
返回该版首页

隐而不发,悬念在电影最后揭晓

    本文字数:1824

《无罪之人》海报

安杰拉是一名医院护工,她的丈夫安德烈亚因在工厂工作时吸入石棉而死,但工厂老板戈里安成功脱罪。一天,安杰拉在医院见到戈里安,他因中风而全身瘫痪。

机缘巧合下,戈里安的儿子恩里科请安杰拉当住家护工照顾父亲,安杰拉答应了。她每天陪在戈里安身边,成为他最重要的生存依靠,但没人知道的是,安杰拉的真实意图是为丈夫复仇。

这便是电影《无罪之人》的故事设定。

如果只看剧情梗概,不少人会期待一部类型化的悬疑惊悚片。然而,导演伊万·格戈莱特却没有采用强情节式的商业片叙事手法,而是以刻画人物内心的幽微变化来驱动故事推进,同时,影片也探讨了一个社会议题——石棉对打工人群的危害。

因此,《无罪之人》看似披着商业的外衣,内里却是一部带着强烈个人表达的艺术电影。

从格戈莱特的个人背景和创作初衷看,他把《无罪之人》拍成艺术片是一种必然。格戈莱特生长于意大利与斯洛文尼亚的交界地区,长年来,石棉一直在危害他的家乡人民,更是全世界最大的工业危害之一。

格戈莱特的父亲就是一名船厂工人,也是受害者。在法律上,石棉处于灰色地带,滥用石棉的责任人多数时候都很难被追责。

格戈莱特是纪录片导演出身,也是社会活动家。他拍摄《无罪之人》,从一开始便带着明确而强烈的社会议题探讨意图。然而,剧情片毕竟比纪录片成本更高,《无罪之人》是格戈莱特的剧情长片处女作,这意味着他在创作时必须要考虑商业回报。因此,如何在实现个人艺术表达的同时保持足够的可看性,是格戈莱特必须应对的挑战。从结果看,格戈莱特将《无罪之人》打造成了一部兼具艺术感染力与悬念性的作品。这得益于他在情节设计上的独具匠心以及对人物心理的微妙刻画。

《无罪之人》将石棉危害这一纪录片式的社会议题融入了一个高度个人化的故事。全片中,石棉本身只在开头短暂出现,此后就再也见不到,甚至连台词中的提及讨论都很少,但石棉又是一个不可忽略的隐性存在。

片中每个人物的命运和抉择无一不受到石棉危害的影响。石棉就如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个人的头顶,决定着他们的生死存亡。这种似隐实显的表达手法避免了对石棉议题的生硬凸显,却又将石棉融进了影片的每分每秒,让观众无法忽视。

纪录片可以正面探讨社会议题,但剧情片需要以故事和人物为核心,以折射的手法侧面反映社会议题,格戈莱特深谙这一区别。

他以安杰拉的复仇欲望为核心建构故事。她面对毫无抵抗力的戈里安,陷入了深重的道德挣扎。一个普通人的生活被摧毁,人性被异化,做出极端行为,这个让观众触目惊心、感同身受的过程远比任何对石棉的正面批判都更有力量。

同时,折射的手法也给了格戈莱特更深入挖掘石棉问题的空间。他并未止于简单的批判,石棉对安杰拉人生的摧残只是故事的出发点,她意图复仇的过程才是故事的深水区。随着安杰拉与戈里安的朝夕相处,她有了越来越多的报复机会。

然而,她同时也与戈里安的儿子建立友谊,对戈里安的家庭有了更深了解。面对毫无抵抗力的戈里安,安杰拉的内心愈发挣扎,坚定的报复决心逐渐发展成进退两难的道德困境。原本看似黑白分明的石棉问题也随安杰拉的道德挣扎呈现出更复杂的棱镜面。

安杰拉的行为是否还值得同情?即使责任人逃脱法律制裁,是否就意味着受害者可以名正言顺地用法外之道以牙还牙?如何伸张正义才是道德的?格戈莱特用这些难有答案的问题叩问人心。在他看来,石棉不只是社会问题,更是人性和道德问题。

《无罪之人》的故事设定具备天然的强情节特性,但格戈莱特背道而驰拍成了艺术片。表面看,本片节奏偏缓慢,缺少强戏剧性场景,似乎娱乐性不足。然而,格戈莱特围绕安杰拉的复仇欲望和道德困境,在悬念性上做足文章。他刻画出安杰拉内心最隐秘微妙的情绪,让观众既认同她的报复动机,又对她愈发道德模糊的行为不寒而栗。观众跟随安杰拉的心路历程,提着心等待着她下一步是否会做出更极端的报复行为,抑或受困于道德而止步。

同时,安杰拉对身边人隐瞒了自己的报复意图,这也进一步增加了悬念,她的女儿、密友、戈里安的儿子如果知道了安杰拉的报复计划,对她会是什么反应,什么态度?

这些悬念点在影片初期逐步累积,在中后段浓度达到峰值,并一直延续至结尾。从悬念的角度看,《无罪之人》做到了抓住观众看到最后。

悬念得以在片中建立和发酵,有一个必要的前提——对安杰拉的刻画足够鲜活深入,让观众与她同呼吸,共命运,格戈莱特对艺术性与娱乐性的巧妙嫁接由此体现。人物刻画就如同连接两条岔路的中心点,既是影片主题表达最核心的力量,也是故事悬念是否抓人的决定性因素。

江幕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