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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 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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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树能说话,那它会告诉我们什么?一部人类与自然的史诗,如同《瓦尔登湖》遇见《百年孤独》,几个世纪,不同种族国家的人物命运如同一棵树,地下是家族传统的文化历史,地上是新世纪文明的枝杈,他们相遇,相识,共同为自然与生命而战。从布鲁克林乡间的栗子树,到东方中国的扶桑传说,从有语言障碍的科学家,到越战中跌入树中的美国飞行员,一个瘫痪的印度游戏开发程序员,一个怀疑人性的心理学家,一个拥有神秘遗物听过古老传说的工程师,一个曾死去的女大学生。九个不同国家、不同时代背景的毫无关联的故事,终于汇聚在一起。

 

《树语》([美]理查德·鲍尔斯/著, 陈磊/译,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21年7月版)

 

起初那里什么都没有。然后那里有了一切。

然后,在西部一座城市高处的公园里,黄昏过后,天空中信息如雨点般倾泻。一个女人坐在地上,背倚一棵松树。树皮重重地抵着她的背,像生活一般坚硬。空气中充满松针的香气,木头的中心有股力量发出连续低沉的声音。她调谐耳朵,收听最低的频率。这棵树正在说着什么事情,一字一字地。

它说:太阳和水是值得一遍又一遍回答的问题。

它说:好的答案必须从头开始,彻底改造许多次。

它说:每一片土地都需要用新方法才能掌控;开枝散叶的方法比任何裸木铅笔所能找到的都更多;一样事物能游历每一个地方,只需静止不动就能做到。

女人正是那样做的。信号如种子一般纷纷洒落在她身旁。

今晚的诉说离题了。桤木的弯枝说起很久以前的灾难。北美矮栗树苍白的花剑摇落花粉,很快它们就将变成多刺的果实。白杨重复着风的闲话。柿子树和核桃树摆出它们的诱饵,花楸树铺开一簇簇血红的果实。古老的橡树起伏着,传达未来天气的预言。好几百种山楂树因为被迫共享一个名字而发笑。月桂树坚持说,就连死亡也无法叫他失眠。

空气里的香味中有某种东西对女人发出命令:闭上眼睛,想想柳树。你看见的下垂枝条是不正常的。想象一根金合欢树的刺。你思想中的任何东西都不够尖利。盘旋在你头顶上方的是什么?此刻飘浮在你头顶上方的是什么——此刻?

就连更远处的树也加入进来:你对我们的一切想象——迷人的红树林站在高跷上,肉豆蔻的核仁是一把颠倒的园艺铲,多瘤的巴哈树像象鼻,婆罗双树像直立的导弹——总是截肢断腿的;你的同胞从来看不到我们整体的模样;你们看漏了一半还不止;地下部分总是和地上部分一样多。

那正是人的麻烦,是他们的根本问题。生命与他们一同奔跑,他们却看不见。就在这里,就在那里。创造土壤,循环水源,交换营养,制造天气,建造大气,喂养、治疗和收容的生物种类远超人类所能计数。

活木森林组成的合唱队对这个女人唱道:但凡你的思维比现在稍微绿一点点,我们的意义就将把你淹没。

她倚靠的松树说:听吧,有些事情你需要聆听。

(选自《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