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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味(外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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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明山

年是怪兽。过年就是打怪兽,家家户户持爆竹恐吓和“炸”骗。

北风呼啸,大地荒凉,皑皑白雪之上,一种颜色逐渐涨潮。

腊八一过就是年。浮出水面的红豆、红枣,溢出了浓浓的思念,翻山越岭将你缉拿,俘获一颗颗柔弱的心。

小巷纷纷扯绳撑杆牵肠挂肚,一条条油光黄亮的腊肉,叫人垂涎欲滴。

家家蒸笼热气直冒,盼着蒸蒸日上年年高升。

大铁锅连轴转,烧得红红火火,花生瓜子蚕豆嘎嘣脆,一下嗑出小幸福。

腊月的底温就这样慢慢升起来,车站码头高速运转,集市琳琅满目热闹非凡,任凭风吹雨打,农历尽吐芬芳。

那件蓝旧围裙锅上锅下旋成一株婆婆纳,与人为善的母亲这一刻从不避嫌,尽做着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的事;红头巾在房前屋后垫脚张望,引得喜鹊在枝头跳来跳去。小屋上的炊烟从未如此张狂,风吹不散,雪压不倒。

挂上大红灯笼,贴上春联,父亲点燃一支烟,思绪飘飞,脸上纵横的沟壑也开成了一朵花。随后拿出红纸、剪刀,剪出五福贴在阳台的玻璃上,顺手把寒风也理了理,压了压。

万事俱备,只等儿孙归来。一下小屋就被欢声笑语挤爆,从门缝窗隙溢了出来,和雪花相遇,似一次次快闪。

团圆饭、压岁包、知心话,掀起的波浪尾随村前的大山一路逶迤开去。

酒醉,人也自醉,全都泼墨写意在春晚的背景上。浓稠得化不开。

也不知怪兽来没来,零点一到,鞭炮齐鸣,小山村仿佛被置锅底,翻炒,被高汤调制了一夜。

新年一大早,闻着尚未散尽的硫磺硝烟,踩着满地的红纸屑,开门迎春、纳福,提着一颗春心走亲访友。

儿时的那群麻雀

童年发出的一封封信,至今没有消息。

以至于看到草垛,就用目光去翻找;看到稻草人,就亲切,不停张望舞蹈。那不就是儿时的我吗?站在父亲刚撒种的育秧田埂上,手执一支竹竿绑上红塑料袋,与这群小冤家对峙。

房前屋后,树梢电线打谷场,到处都是你叽叽喳喳的身影。与鸡鸭鹅抢食,与猪周旋。也是我们小孩子一显身手,追撵、抛砸、恐吓,一哄而散的身影。

永远忘不了屋檐下掏你老巢,你们站在柿子枝头大声呵斥的愤怒。

还有丢在记忆里的弹弓。

如今,故乡还在,老屋还在,你们去了哪?是不是看不到炊烟,也迷失了自己,丢了目标。

抑或如我一样,在钢筋水泥的森林漂泊、觅食。

喜欢推窗搜寻你们的身影,喜欢去滁河边,看你们从一片芦苇飞到另一片芦苇,从一首诗飞到另一首诗。夕阳余晖里,滑动最美的颤音。

冬天,一群灵动的树叶,仿佛得到指令,几乎同步直飞上一棵光秃的树;倏地,又集体搬迁到另外一两棵树上。无所事事的下午,喜欢看你们这样悠闲地做着排列组合。就在游戏中,不知哪天,树就真的发芽了。

我想,这里面一定有我童年放飞的某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