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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书重读似春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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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敬胜
上高中时,在学校旁边有一家旧书店,很小的两间,架子和地上摆满了一摞摞的旧书。买书,需要亲自翻找。店主是一位古稀之年的老人,头发和胡须花白,背有点驼,戴金边眼镜,双目炯炯有神,实实在在的“腹有诗书气自华”。
那时我住校,每次从家里回来,拿着为数不多的零花钱,总会到书店里转转,看看有没有心仪的书,价格便宜,就买下来,带到宿舍看。
有一次,老人对我说,他淘了一批廉价书,有陈忠实的《白鹿原》、高尔基的《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等中外名著,问我要不要?他说每本1元钱,如果我想要,可以给我留着。他从柜台桌子底下的鱼鳞袋子里拿出来几本,书皮上都落了一层灰。我把两周的零花钱全部用光,分批挑选了十本。
回到学校,我迫不及待地拿出《白鹿原》翻看,书页已经泛黄,在扉页上写了一行小字:往事回思细如雨,旧书重读似春湖。毛笔写的,隶书,中规中矩,勾画了了。不知这副对联出自何处,看完,怦然心动,猜想,写对联的和写字的都应该是爱书的人。
毕业后的一次聚会,一位经常去旧书店买书的同学告诉说,老人看我经常来看书,又没有钱,把这些书按照进价卖给了我。同学买的是两元一本,不还价。我想去谢谢老人,却发现,物不是人也非,书店换成了服装店。很遗憾,我再没见过他。
多年后,读汪曾祺的《榆树村杂记》,在《祈难老》中,他自述,在七十三岁生日,曾写了一副小对联:往事回思细如雨,旧书重读似春湖。才知道对联出自汪老的手笔。汪老说对联是纪实。他还说他喜欢看杂书,看过的,再看看,便有了新发现。他专门举例说,几本笔记里都记过应声虫,最近看几本诗话,才知道得应声虫病是会要人命的,而且这种病会传染!使他对应声虫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汪老说的旧书应该是读过的书,重读了,才有了新的发现和认识。
读过的书,我有时会整齐地摆放在书架上,有时也会随意地丢在床头、沙发上。偷得浮生半日闲,靠在沙发上,泡一杯香茗,捧一书在手,在作者的灵魂里舞蹈。书的内容大都了然于胸。其中的酸甜苦辣,情节的波折、高潮大略已经领略。重新再读,心中就会像春天的湖水一样波澜不惊。不惊,不是无感觉,无味道。旧书重读需要咂摸,细细品,反刍一样,慢慢消化。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不是读不懂,只是重读的次数不够多,心不够静。次数够了,便会“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与地坛》,作为我的床头书,已经读过不下二十遍。从少年感觉这书无味道,到青年时,仅仅感觉母爱的伟大,直到中年,因为母亲的因病突然去世,让我感觉到生命的无助,和亲情的难以割舍,随着经历的成长,每次读都有不同的感觉,每读一遍,都多了对人生的思考。
旧书重读似春湖。说的是读书,其实也包含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