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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亚海:收破烂不是卑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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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张明盼

“现在塑料瓶这么便宜啊,三四个才一毛钱?”面对记者的询问,刘亚海头也不抬的整理着他眼中的“宝贝”。记者顺便打量起他来,50来岁,顶多一米七的个头,虽然有些消瘦,但身子骨还算硬朗,身边跟着两个约莫7、8岁的孩子……

你这年龄,孩子应该都大了吧,为什么没想过什么也别做,好好地歇着?刘亚海似乎觉得问得很纳闷,眼睛瞪得老大。“那咋行啊,什么都不干,孙子谁带?”他指着身旁的两个孩子:“这是我孙子,你看懂事吧!”记者看到此时俩孩子正在一边帮着数瓶子,一边进行着简单的加减法计算。

刘亚海,来自江苏淮安农村,两个儿子都已成家立业,两家人常年在南京打工,为了接送孙子上学,他跟着儿子来到了市里。“其实城里有什么好的,房子就跟鸟窝似的,大家还谁都不理谁。”已经在南京呆三四年的他,说起城市生活还是一脸的不适。

“收破烂也不是什么卑贱的活,我干着觉得挺好的。”聊起收破烂的活,刘亚海有说不完的话。在农村就喜欢跟村里人聊上两句话的他,刚来南京非常不舒服,常常夜里一个人想着回农村老家,可是儿子儿媳妇都来南京了,他们既想让孩子接受好的教育,可又无暇照顾,因此接送孙子上下学的事就落到他的肩上,儿子儿媳妇也算肯干,肯吃苦,双双在南京买起了房。“那房子只有60多平,还不如我们老家两间房子大哩。”

与农村其他老人相比,刘亚海算是幸运的,至少晚年会过得开心一点,可是来城里后,他却出现抑郁症状。由于对环境的陌生,他身边也没有熟悉的人,每天接送完孙子上下学后,就只能一个人孤单地回家,孤单地做饭吃饭,孤单地看电视,每天处在焦急盼儿女下班、孙子放学的状态。

他总觉得生活缺点什么,总觉得自己至少还可以做点什么,于是收破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渐渐闪现。“刚开始,子女都坚决反对,一是觉得丢人,也怕我走丢。”但是性格执拗的刘亚海没有因子女的反对而放弃去做。送完孙子上下学后,他就开始了自己的工作,刚开始,他只是在小区附近吆喝,慢慢摸清路线、熟悉环境后逐渐延伸自己的阵地,现在太平村、胜利村等周边的居民都将瓶子、书本卖给他,居民都说他最诚实,从不缺斤少两。现在孙子放暑假,他还执拗要带他们一起收破烂,他要顺便教育孙子:收破烂不丢人,它是能养活自己的工作。以前每天能赚到70元左右,最近“行业”不景气了,只能紧巴地进账40—50元,但他却说,只要干就能创造额外收入,还能与不同的家庭聊天,心情也好了。“我花不到什么钱,至少我孙子零花钱不用让儿子掏了,他们压力大,我能帮多少就帮多少吧。”

刘亚海除了每天开着脚蹬三轮车在各小区里吆喝外,还会在每天早上,清洁工人上街之前,顺着和燕路,挨个垃圾桶搜寻人们扔掉的可回收物,甚至埋在最底下的瓶子也不放过。这样做一点成本都不用,简直让他乐开了花,可是他并没有做很长时间。有一次,收满整车破烂后,他与路边的清洁工聊起了家常,从对方嘴里得知清洁工的工资只有千把块钱,只好打扫时搜寻垃圾桶里的有用物变卖补贴家用。同样来自农村,同样为了孩子背景离乡的境况让他觉得,每天伸手到垃圾桶里是在“偷”别人的东西,于是只做了半年,他就再也不在垃圾桶里找“资源”,他认为,清洁工比自己更不容易。

“等孙子大点,我还是要回农村的,毕竟那里才是我的家,在这儿只要收一天破烂我就要凭良心做事。”刘亚海憨笑着说。

 

记者手记:

临走前,他竟说道,“以后你要是有攒下来的书本、纸盒、瓶子的话,能否卖给我啊,我把手机号留给你”,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很久以前出产的“老爷机”。“我一般都记不住自己号码,要翻一下啊。”看着他沧桑、黝黑而又粗糙的手,记者内心竟不知为什么颤抖了一下,觉得很疼。

在城市里,收破烂的,一般被定义为社会最底层的劳动者,他们是城市里一道流动的风景,每天都穿梭在大家身边。人们见不到,不会觉得生活缺少什么,天天见到了,心情也不会因此而快乐一些。谁也不知道他们叫什么、从哪来、要到哪去,只知道,他们拥有一个朴实而亲切的名字“农民工”。

他们中多数来自农村,子女常年外出打工的现实让他们晚年生活也过得不轻松。年轻时操心孩子,年老了还要操心孙子,甚至养老都不一定能有所保障。年龄大、体力跟不上等原因使其连建筑工地里的苦力活都“不配”去做,只能做到收破烂。他们或许还想对这个社会有用,或许只是为了维持简单的生活,但他们却用自己总使不完的力气、最诚实的劳动养活自己或家人,做着最脏却能给城市带来美化的粗活。人,不分贵贱、工种也不分高低,与其他人一样,他们是值得尊敬的,因为他们也在做着对社会有贡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