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龙

凉台，人们再熟悉不过了。如今住在楼房的家家户户大都有这么一块巴掌大的地方，凸挂在房间的阳面或阴面。小小的凉台有风景吗？“有，而且很养眼呢。”这是我的切身体会。

多天前，我因脚伤蜗居在家。清早，一声画眉鸟叫声格外清脆。我循着声音侧目瞭望，发现隔壁邻居家凉台顶部挂着一个竹编油黄的笼子，一只葫芦瓜状鸟儿正在婉转的歌唱。那歌声清澈悠扬，节奏高低起伏，明亮悦耳。鸟儿或许是看到我这个不速之客，就停止了歌声，歪着头瞥大眼向着我张望，一幅好奇状。我脸上浮出了满满笑意，它也看出了我的心意，抖抖翅膀回应，又抬起头高声的歌唱。我的心绪一下子被那可亲的歌声盈满萦绕了。

从此，我留意起凉台来。我家的凉台宽不过六七十公分，长约三米左右，正对南方阳面，与客厅相通。我转动轮椅靠近围挡墙，隔着无色透彻的玻璃向外瞭望，此时天已放亮，正下着这个城市新年的第一场春雨。淡淡的雾霭弥漫，空气中浸淫几分潮湿，那春雨潇潇洒洒，落在大地上。紧挨我住楼的那棵高大的香樟树经雨水的润然，刚刚吐出的嫩叶更加绿油油，浮泛着幽幽的绿光。树下道路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有的打着红花伞，有的穿着五彩衣，匆匆而过。

我又推开一扇玻璃窗，把手升到窗外，想接一把春雨。那春雨点点沙沙，如细腻的护士为你打针前的触摸，传递的是绵绵柔意。雨水凉凉丝丝，寒而不涩，如清油滋养，把手上冬日的龟裂抚去熨平。我端详手心处积攒的浅浅春雨，一股清新的春草香与破春的泥土味，给人心灵生态原始的荡涤，不由内心发出感慨：春雨，真美！

凉台成了我排遣寂寞享受景致的独处。有时放眼看到一片少有的祥云蓝天，有时借助阳台上的明亮光多看一页书行。那天，妹妹打来电话，叮嘱我天气好时解开包扎绷带，在太阳下晒晒，有利于伤口早日愈合。妻子帮助推开凉台玻璃窗，阳光与微风扑面，瞬间感到了燎燎温度，疼痛一时间消减去了很多。

再看天空，一片鱼白茫茫，朗朗光艳，高高挂着的太阳也充满着融融的暖意，洒下的光耀经惠风轻吹相伴，温柔舒坦。倒是那排排香樟树沐浴在阳光里，顶部的绿叶上折射出黄绿相间的光亮，更加张扬出春天的盎然生机。

悄然不觉中，对面那栋楼的人家凉台灯火已点亮了暮色，约好了似的先后亮起，组合成一个个透亮的方格，像多彩星星闪烁，充满了诗意画意。现在正是家家户户准备晚饭的时候，我看到了凉台里忙碌的身影，听到了那青菜下油锅瞬间的哧哧声，眼帘中好似呈现出家家户户人人围座桌前举杯共饮、同叙亲情的生活情景。哦，这染满食烟的暮色凉台，不就是在伴奏新时代幸福生活的小夜曲吗。

我转动轮椅从凉台退出时，妻子在后面把住手柄，告诉我要小心转椅，别碰到了脚下的花草。我低头一看，几盆花草青青满覆，虽不是什么名贵草本但也吐着绿色，枝叶昌茂，花夹其间，散发出淡淡清香。妻子看我有些吃惊，几分自豪地说：“怎么样，从街头讨的花，几天就香起来了。”

因为脚伤的缘故，让我暂时放慢了步伐。到凉台看景在这个春天里走入了我的生活，为病痛中的我抚去了一丝煎熬，带来了一份安心。我又忽而想起一位诗人所说的一句话：家国繁荣昌盛，人人心中有景，处处满眼是春。一扇凉台，也是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