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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发记

    本文字数:1150

 侯利旺

理发是件小事儿,又是生活中最为普通的一件事。我对理发要求不高,每月也是要理一次发。

小区里开了三四家五颜六色的理发店,囊中羞涩,总对装修豪华的店心有抵触,我挑选了一家装饰朴素的,推开店门,柜台一位脸上脂粉擦得厚重的女子问我是请首席老师,还是请总监老师剪发?我琢磨,充其量剪个平头,总监也不能变出花来,那就找你们普通理发师吧。

“普通理发老师都很忙,需要您耐心等候一下”。

我不赶时间,找个凳子拿份报纸坐下来。过了一会,顶着一头爆炸式黄发的小伙子出来了。我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子,望着年轻的理发师手持剪刀在我头上挥舞。他手上拿着推子,还不忘推销会员卡。被我拒绝之后,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明显感到他对理发敷衍了事,巴不得立马换个新客,再上演一番办卡演说。一根根头发快速从我头上飘落,散了一地。

有个浦口公园,天天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路边摆着一张破旧的椅子,高脚铁丝架着一盆水,脚下竖着一块木质板子,写着“剃头10元”,一位老师傅一丝不苟的帮人理着发。

我感到好奇,剃头匠是遥远的童年记忆,竟然在熙熙攘攘的大城市还能遇到。小时候常听父辈说,剃头挑子一头热,一头放着围布、剃刀等剃头工具;另一头架着小小的煤炉和铜盆,盆里的水始终冒着热乎气。盆架子有一边是根长杆,杆上挂着钢刀布和毛巾。剃头师傅是不吆喝的,手里拿个钳子形的钢片,和铁棍组成的“唤头”。听到村口传来的当啷,当啷声,就知道剃头师傅来了。剃头的多是些老人,我们这些小孩就围在旁边,看着师傅利索地拿出剃刀,在钢布上磨磨锋利,刷刷声响起,发丝飞落。不一会,一个亮闪闪的光头就剃好了。那剃头师傅不光是刀法好, 还会替客人推拿按摩, 治中耳炎,并不额外收费。在他手上,草根树皮也会瞬时变为救苦的偏方。

我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也坐到了剃头椅上。老人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微风伴随着剃刀的上下飞舞。他带着眼镜,佝偻身板。与老人闲聊,间或掺着路边人三言两语,得知老人已经70多岁,从13岁开始学剃头,到18岁出师自己干,如今已经66个年头。66年,对于历史,是短暂的,对于人,则又是漫长的。来了去,去了来,打理了多少颗脑袋,修缮了多少张面孔,老人也记不清了。他剃头的物件大都上了年岁,比我们的年龄还要大。在他看来,剃头干的是颈上功夫,拿的是利器剪刀,半点马虎不得。老人不仅仅剃头,还会修面、洗头、掏耳、头部按摩等等,口口相传,有不少城里人坐着轮渡找他剃头。

路边的剃头摊没有美发店那样华丽的门面,每个人十几元的微薄收入可能改变不了他的生活,他却很开心地做着手里的活儿,一干就是一辈子,大好年华悄悄从指间流逝。

我多次去那里理发,也看到不少人发朋友圈。说很喜欢老人的摊子。尤其喜欢他不急不慢剃头的安闲,喜欢他理出来的传统式样,喜欢他掏耳朵捶背的享受,喜欢他路边摊的市井氛围,更喜欢他似懂非懂的家乡话,如泉流汩汩。